7 也许你不会懂。但是,我恨你。-《第一夜的蔷薇2·逆光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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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细雨飘进来。

    蔷薇的纯白花苞在夜色中有静静绽放的声音。

    它是那个夏天第一夜的蔷薇,晶莹雨珠滚在初绽的The.rose.of.the.first.night    145

    白色花瓣上,宁静得让空气有些不安。

    下雨的夜晚,气温出奇地低,母亲睡着了,她已经将收拾好的行李箱从衣柜深处拿了出来,又检查了一遍母亲的药,血液在耳膜处轰轰作响,她紧紧盯着时钟——

    滴答。

    长长的指针。

    八点整。

    窗外细雨霏霏,昏黄的路灯在雨雾中变得模糊,她踮脚朝窗外看了一遍又一遍,心急如焚,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,为什么阿璨竟然会没有在约定好的时刻出现!

    心越坠越沉!

    阿璨和她准备了那么久,一切都在等这一刻,她竟开始害怕,害怕只要出现一点闪失,那些眼看伸手可及的未来就会……夜色中,雨越下越大,昏黄的路灯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,而时钟上的指针仍旧在滴答、滴答地走,她的手指死死抠住窗棂,期待下一秒就可以看到巷口出现那个熟悉的少年身影!

    “砰——”

    大门被粗鲁地一脚踹开!

    她惊恐战栗地扭过头,赫然看到居然是醉醺醺的森洛朗破门而入,浓重的酒气熏人欲呕,看到放在地上的她的行李箱,摇摇晃晃的他狞笑着,逼近她:

    “我的小公主,你想逃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长久以来的恐惧使她忍不住瑟缩后退,整个人紧贴在窗户上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哈哈,你太异想天开了!”

    酒气熏得她一阵阵恶心,森洛朗的脸几乎趴到她的脸上,猥琐地狞笑,“美丽的蔷薇小公主,请你牢牢地记住,从里到外,你的每一根头发,每一寸皮肤,每一丁点的灵魂都是属于我的!不要才对你放松了那么一下下,你就以为可以长出翅膀来了!”

    伸出舌头,他侮辱般地极之缓慢地舔向她的面颊。

    “滚开——”

    她忍不住尖叫着崩溃,死命地推搡他!

    “砰——”

    她的脑袋被他用力撞向窗棂,“轰”的一声,黑暗和鲜血的腥气将她笼罩,天旋地转,睁不开眼,巨大的疼痛让她的身体变得麻痹,腥红的血液弥漫了她的视线!

    “说!那个臭小子是谁!”

    凶恶地将她的脑袋又一次用力撞向窗棂,鲜血喷溅出来,溅在窗畔刚刚绽放的蔷薇花上,纯白的花瓣瞬时被染成带着腥气的血红,森洛朗的咆哮声在她耳边轰鸣:

    “你居然敢跟他私奔!贱人!是不是太久没有尝到我的滋味了,才变得这么饥渴难耐,啊?

    !”

    说着,带着令人作呕的酒气,他如野兽般撕碎她的衣服,一头趴向她蜿蜒淌下鲜血的胸脯!

    “滚开——”

    恐惧如倾盆的黑暗,她崩溃地大叫,迸发出全身的力气,用双手的指甲狠狠抓打他的脸!她用足了全身的力气,挥出的双手指甲里甚至可以感觉到皮肉的热度!

    森洛朗痛得惨叫一声!

    “贱人!”

    他暴怒地将她从窗口踢到桌前,那力量重得可怖,她整个人飞出去,额头重重撞上锋利的桌角,“砰——”,就像撞上了一把匕首,暗红的,浓稠的,鲜血如瀑般飞涌!蜷缩在地上,她痛得连呻吟都无法发出,胸口翻涌作呕,整个身体一阵阵地抽搐!

    浓稠的鲜血如一道腥红的血幕,在似乎短暂的昏迷之后,她幽幽醒转,尚未来得及用手抹开那些黏住眼皮的血,就感觉到自己浑身竟是赤裸裸的凉意,而那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正试图掰开她的双腿!

    “阿璨——”

    如同一尾濒临死亡的鱼,她死命地挣扎,然而那啃咬着她的男人像一座万钧的大山,她的四肢如同被钉死在地上,猩红猩红的血在她的脸上奔淌!

    “阿璨——”

    昏黄的路灯,飘摇的雨丝,染血的蔷薇,那个少年会来拯救她,下一刻,少年就会狂奔着出现在巷口,会冲上来,会救她,会牵着她的手,带她走向那已经种满蔷薇花的美丽国度!

    冰冷的地上。

    赤裸着。

    她绝望地嘶吼——

    “阿璨——”

    模糊的视线中,隐约出现了一个人影,浑身的血液凝固,她瞪大眼睛,下一秒,狂喜令她的血液如万马奔腾!

    “阿璨——”

    浑身酒气的森洛朗从她的胸口抬起头,突然肆声大笑,将她的头猛地一推:“我的小公主,看清楚那是谁!”

    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,她的心脏瞬时沉下去!“妈妈……”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    妈妈不肯随她逃走,所以她在妈妈的水杯了放了安眠药,准备当阿璨赶到时,推着昏睡的妈妈一同离开。

    原本应该在睡梦中的妈妈,怎么可能会此时从房间里走出来!

    呆滞的双眼如幽幽的黑洞,午后的清风从窗户吹进来,窗外喷泉飞溅、鲜花绿草,而脸色苍白的叶婴被噩梦般的回忆深深魇住,她恍若听不到越璨焦急心痛的任何声音。

    那一夜的每一个片段都如同淬了血的碎玻璃,在她脑海中锋利地划过!

    “……他拿起墙壁上的那条皮鞭,”木然地说着,她缓缓地打了个寒战,眼神依旧空洞无神:“开始抽打我的母亲……”

    那是属于那一晚,最痛的记忆。

    当森洛朗抡起鞭子,一鞭鞭抽打她的妈妈,当她的妈妈被鞭打得衣服碎裂、鞭痕纹身、血迹淋漓,当她的妈妈被鞭打得惨叫痛哭,抱头到处乱躲……

    她扑上去,疯狂地同森洛朗厮打!她知道被那条鞭子抽打会有多疼,那是皮肉绽开的酷刑!那一刻!

    她宁可森洛朗杀了她!

    宁可森洛朗强暴她!

    哪怕再被森洛朗强暴一百次、一千次!只要森洛朗能放了她的妈妈,哪怕跪下来向森洛朗磕头,她也愿意!

    森洛朗的狞笑也越来越疯狂,他似乎很清楚,这样的做法比任何惩罚都更加令她撕心裂肺。

    他一次次将扑上来试图护住妈妈的她一脚踹开,手中的鞭子依旧用力抽打在惨叫哀求的妈妈身上,而那最后的重重一鞭,竟是朝妈妈的脸抽去!

    妈妈惨叫着!血红的鞭痕仿佛将妈妈的脸抽成了两半!她惊骇无比!妈妈的身体被那一鞭抽得向后倒下,直直倒向那尚自染着刚才她的鲜血的,那锋利的桌角!砰——妈妈的身体剧烈地抽搐弹跳了几下!然后,变得静止。

    当她战栗着爬过去时,妈妈的后脑淌出汩汩的鲜血,在地板上蜿蜒流淌,像一条血河。

    世界仿佛毁灭般的眩晕,她战栗地摸向妈妈的口鼻。

    妈妈瞪大眼睛,直挺挺地躺在那里,嘴角也缓缓涌出血流。

    疯狂地、绝望地,她趴向妈妈的胸口,用耳朵去听妈妈的心跳……

    那么。

    静。

    那么。

    那么的。

    静。

    静得如同窗畔染上了鲜血的白色蔷薇花瓣,静得如同雨雾中昏黄路灯下永远不会出现的人影,静得如同妈妈瞪大的双眼和满目猩红的血泊。

    缓缓地,她的视线离开妈妈,看到了从桌上摔落下来的一把水果刀。

    一切都像慢动作,当她抓起水果刀,站起来时,手中依旧握着皮鞭的森洛朗还没有反应过来。

    杀了他。

    当她冲过去,将第一刀刺入他的胸口时,她居然是麻木而平静的。

    当她将刀拔出来,又狠狠地刺入第二刀,当他的血喷溅到她的脸上,她才开始感觉到毁灭般的快意。

    杀了他!

    她要杀了他!

    于是,是第三刀!

    第四刀!

    猩红色将整个世界染红!

    “咯咯,”有些神经质地笑起来,叶婴的眼珠缓缓转了转,诡异地说,“你知道杀人的感觉是什么吗?

    就像是,一切都可以了结了,一切都终于可以结束了。”

    “叶婴!”

    心痛地将她拥紧在怀中,越璨右手颤抖地抚摸她的长发:“对不起,如果我在,如果当时我在……”“可惜,那只是一把水果刀,”她的声音从越璨的胸前幽幽飘出,“当我听说,他只在医院休养了半个月,就完好无缺地出院了,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是什么吗?

    我恨,为什么我只捅了四刀,为什么没有继续捅下去!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!”

    越璨能说的似乎只剩下这一句。

    “我的爸爸死了,我的妈妈死了,”她幽幽地推开他。

    “为了他那一个月的伤,我坐了六年的牢。

    不,越璨,不够。

    杀了他,并不够。

    我要一点一点地摧毁他,我要一步一步地折磨他,我要血债血偿,我要让他生不如死!”

    “也许你不会懂。

    但是,我恨你。”

    黑瞳漆冷漆冷,她对他说:

    “越璨,我恨你!”

    凌乱的梦境,在雨雾街道上的狂奔,深夜细雨中的小路又黑又长,不知将会发生什么的恐惧,白茫茫的雨雾,伸手不见五指的尽头,心脏仿佛要迸裂的奔跑,那种恐慌,那种害怕……

    那种不知名。

    却真实得如同预感般的恐惧。

    妈妈。

    妈妈——混乱的人影,交叠的责骂,那些推来搡去,他怒极地奔跑着,他能看到那高高的楼梯上……如一只飞燕。

    摔落下来。

    冷汗涔涔,枕头上的越璨呻吟着、喘息着,心脏一阵紧似一阵,他深陷在噩梦中。

    梦里细密的雨雾,那落地的巨大闷响声,血泊被雨水冲洗,向着四面八方流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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