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史思明却以为他被吓到了,不由哈哈大笑,道:“贤弟怕什么,左右是个写诗的人,堂堂左相竟吓得脸都白了,哈哈!” 冯羽努力挤出一丝微笑,道:“不知里面这位……是何人?” 史思明笑道:“李白,太白居士,贤弟听说过否?” 冯羽露出恍然之色,道:“原来是太白居士,这位可是大大有名了,据说还是我的蜀中同乡呢,他作过的诗连蜀中稚龄小儿都会随口吟诵几句……没想到他竟来了晋阳。” 史思明点头道:“当年李白在宫里任翰林待诏,安禄山进京朝贺时我亦见过他一次,呵呵,留在宫中为官却也放荡不羁,连天子和贵妃都不放在眼里,长安市井中人却颇喜此人,许多文人士子拜为天人,在民间拥有非常高的文才声望。” 冯羽顿时明白史思明为何对一个诗人如此看重,特意将他领回府上招待。 然而冯羽的心头却十分沉重,有一种末日即临的绝望。 李白,去过石桥村,而冯羽也是石桥村人,当年李白被顾青款待,在村里待过一段日子,冯羽那时也是个顽皮的少年,与这位整日醉醺醺的酒鬼混了个脸熟,而且时常恶作剧作弄他。 时隔数年,冯羽仍对李白印象深刻,而李白……除非此刻厢房的房梁突然断裂,恰好砸在这醉鬼的头上,将他瞬间砸失忆,否则他大概率也认得冯羽的。 没人知道李白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晋阳城,也没人知道安禄山叛乱后,李白究竟去了哪里,他行踪诡秘,来去如风,太平年月他出现在蜀中石桥村的巍峨高山中,动乱时节他却赫然出现在被叛军占据的城池里。 谜一样的男人。 冯羽的心情却很沉重,两人只要一碰面,冯羽的底子可就全漏了,所谓益州商贾世家,所谓少年纨绔横行益州等等,所有的人设瞬间崩塌,只消一句“石桥村”,史思明就马上会联想到顾青的出生地,一个与顾青同村长大的人,若说他不是奸细,鬼才信。 冯羽此刻心跳得厉害,他已察觉身陷绝境,下一刻,或许便是他告别这个世界之时。 生死顷刻间,冯羽忽然想起,自己的人生还有好多好多遗憾…… 亲人,朋友,爱人,都来不及道别。 惨然一笑,冯羽此刻甚至连感慨的时间都没有,史思明已推开了厢房的门,故作豪迈地大笑道:“太白居士,久仰了。” 冯羽默默叹了口气,努力挺直了胸膛,表情漠然地跟在史思明身后走了进去。 厢房里,李白赤着双足,头发披散像个疯子,一袭月白色的长衫上面沾满了酒渍油渍,脏得不知多久没洗了,他颌下的胡须已有几许发白,额头的发际线也悄悄上移,比起上次在石桥村见到他,如今的李白更显苍老了。 大醉的李白闭着眼斜躺在床榻上,嘴里含含糊糊不知在吟诵着什么,不时从喉咙深处冒出一个酒嗝儿,屋子里的酒味儿很浓郁,走进去的人只是闻闻味道都有几分醉意。 史思明进门后便朝李白行了个叉手礼,大笑道:“久慕太白居士之名,今日相见,幸何如之,在下史思明,有礼了。” 李白仍闭着眼,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毫无反应。 史思明没有丝毫不快,他很清楚面前这位爷可是连天子和贵妃都懒得搭理的人,盛世诗人多如过江之鲫,李白的诗独树一帜,可称盛唐之首,然而李白的性格却比他的诗更出名,轻王侯,篾权贵,基本操作而已。 热脸贴了冷屁股,史思明丝毫不觉尴尬,反而笑得愈发灿烂。 “太白居士,太白居士?可欲饮酒乎?在下着人送酒来如何?”史思明探过身轻声问道。 说到酒,李白顿时睁开了眼,没办法,诗仙大人就是这么没出息,世上唯独只有酒能让他动容。 “酒来!”李白潇洒地一招手,仿若剑仙在召唤他的逍遥仙剑。 酒很快就来了,不是飞来的,是府里下人送来的。 李白揭开酒坛封口,端起酒坛就往嘴里灌,眨眼间干了半坛酒,嘴喝了一半,衣裳喝了一半。 搁下酒坛,李白满足地叹了口气,终于回了魂,这时他才抬眼第一次正式打量史思明和冯羽。 冯羽紧张地吞了口口水,木然站在史思明身后没动弹。 谁知李白根本不认识他似的,目光在他身上没做丝毫停留,一晃而过,最后注视着史思明。 “你是何人?”李白眯着醉眼,顺便打了个酒嗝儿。 史思明含笑道:“在下刚才说过,大燕国镇军大将军,史思明。” 李白反应迟钝地沉默片刻,又道:“此地是何地?” 史思明仍笑吟吟地道:“此地是大燕的国都,晋阳。” 李白蹙眉陷入了沉思,想了很久,最后痛苦地双手薅头发,哀叹道:“呜呼!我为何在此地?我如何渡的黄河?我难道不应该在洛阳吗?” 史思明忍住大笑的冲动,情知这酒腻子整日醉醺醺的,可能跑错了地方,稀里糊涂来了晋阳。 第(2/3)页